跟相識的朋友在黑森林吃完那一盤德國豬腳,驚訝於它的份量多得可以塞飽剛才在餐廳門口看到的那三隻流浪狗。
才剛一結完帳就覺得一陣睡意襲來,可是胃卻又被那顆油膩的豬腳頂得睡意全消。
「到BROWN SUGAR坐坐吧!」拿車的時候,身旁的他一副心事重重地開口提議。
點了點頭,順便希望藉著清涼的啤酒可以沖淡一下嘴裡那股豬肉特殊的腥味。
「最近過得怎樣啊?」當我們第一瓶酒送上來的時候,他眼睛望著Live Band,卻問著口不對心的話。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句『最近過得怎樣啊?』在剛才我們大啖德國料理的時候,你就已經問過了。如果你想再聽一次『就跟以前一樣,馬馬虎虎。』的話,我不介意再多說一次的。」趁隙打了一個飽嗝。看來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啤酒的氣泡好像讓胃裡的肉有借屍還魂的嫌疑。
「我快要結婚了‧‧‧」看到他眉頭打死結的樣子,說實在的,我永遠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女孩子喜歡憂鬱小生。光看他今晚的一付鬱卒樣,如果不是他請客的話,我還真不想出來看他這副倒人胃口的尊容。
「先等一下,你的意思要我跟你說恭喜呢?還是跟你說可惜?」這時候我突然發覺我正面臨著傳統的婚前憂鬱症。
「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之間相愛的程度可以結婚了,相識的長度應該結婚了,相知的深度足夠結婚了‧‧‧」他把瓶口那一瓣檸檬壓進corona的瓶子裡。「可是‧‧‧可能是我自由慣了吧‧‧‧我還不想走入婚姻。」
用盛著半滿金黃液體的瓶子敲了他桌上的空一瓶一下,那「噹」的一聲讓我想起學校上課鐘。
「不管怎樣,我先恭喜你要從在野的身份轉行到執政的角色。」我看到他眼裡寫著我意料中的疑惑。
笑笑地幫他再叫了兩瓶啤酒,我才接下去解開他的迷惑。
「過去的二十幾年來,我想你已經習慣了在愛情世界裡採取『野』放的態度,所以我說你是『在野』的身份;可是結婚就不一樣了,你必須考慮到你以外的其他人,眾人之事為『政』,所以你就快『執政』了。」看他的眼神好像並不欣賞我三民主義式的幽默。
「不太好笑耶!」他講出我最不喜歡卻也是意料中的評語。「‧‧‧不過‧‧‧倒是還滿有道理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我已經把瓶子倒拿著才硬擠出後面那句話來。
「喂!水瓶的‧‧‧」我叫著比我早出生幾天的他。「結婚也不錯啊!你現在只是過份誇張單身的好處。可是你想想,像隻野狗的生活有什麼好迷戀的?在感情裡餐風露宿,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愛情生活。明明對幸福饑餓得流口水,還要安慰自己說這是閒雲野鶴,其實講難聽一點,這跟秋枝孤鳥有什麼分別。在野在野,越在越野‧‧‧」
「喂!水瓶的‧‧‧」他用可以蓋過樂團聲音喚著比他小幾天的我。「什麼叫在野在野,越在越野!雖然我跟她還沒結婚,可是我自從跟她交往以來,可從來沒在外打過野食喔!在野裡面也是有一些擁有執政實力及穩定度的好人在的。像我就是。」雖然跟他相識十年有餘,不過我還是對他這套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崇敬有加。
「我一棒打死你這個只想做一輩子野鴛鴦的賤男人咧!」我笑笑地K了他一下「我不否認在野裡面有好人,但是如果有執政實力及穩定度的人還願意保持著在野的身份,那他一定是沒有執政的魄力。只敢以在野的身份去批評執政的缺失,卻不敢進入體制內去改革,去成就一番事業,讓其他在野的人以執政為目標。像你現在有機會可以進入一個家庭的權力中心。可能是首長,也可能是幕僚。但不管如何,你畢竟可以享受家庭生活的圓滿及穩固。也許你一開始會覺得自由被剝奪,但犧牲是有代價的,你可以在婚姻這一小方天地裡經營及享受你執政的幸福。」
「你在暗示我別讓你對婚姻失去信心嗎?」他眼裡的憂慮被笑意掃掉了一半以上。
「暗示?我只是在幫嫂子扛轎罷了!而且你邁向執政之路後,世上就再沒有誰跟我搶最有價值單身水瓶的稱號了!」喝了一口酒潤潤剛才講了一大堆話的喉嚨。「不過我要先跟你說一句,執政以後別再跟在野的時候一樣隨興,畢竟有家庭的牽絆,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執政者的支持度下滑。執政執政,要行得穩外加坐得正。」
「到那時候我來個內閣總辭,讓她知道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人有資格在她的心裡執政。」他眼裡另一半的憂鬱讓甜蜜給淹沒。
「別擔心,用不著你內閣總辭,我會發動所有我們認識的在野人士為你的堅貞背書的。」我大方地展現兩肋插刀的義氣。
「呵呵‧‧‧讓你說得我執政好像已經是眾望所歸的樣子。」他向waiter招手要看一下菜單。
「對了,執政還有另一個好處喔‧‧‧」胃裡的豬腳雖然還沒消化完,不過我還是點了一份凱撒沙拉為自己添點纖維素。
「什麼好處啊!?」他則點了花枝圈和辣烤雞翅。
「向在野人士收取政治獻金啊!」我樂得被這種紅色炸彈攻擊。
「十年朋友一場,你要包多少?」他已經有執政者收受工程賄款的嘴臉了。
喝了一口酒。「3624如何?」
我們倆笑個開懷。
這是好久以前在一個朋友要結婚之前寫的東西了,剛好520也快到了,就當是應景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