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迷惑了起來！我今天到底是為什麼來到這分手女友住的公寓？
舊情復燃？對我這個向來標榜著喜新戀舊的水瓶座來說，的確是個最適當的理由。不過博愛而不濫愛也一直是我引以為傲的理性優點。所以我一向秉持著：不碰處女、不碰有夫之婦、不碰未成年少女這三項原則而自在快樂地悠遊在女人堆中。
其實我也不想道貌岸然地故做清高！
我沒那麼了不起，我只是單純地認為那三種女人會帶給我比較多的麻煩罷了！雖然我到目前為止，既碰過處女也和未成年少女廝混過。但越是骯髒的人就越想保留心中那最後一塊淨土！這除了是幫我後代子孫多積一點陰德外，這也是我目前為止還不會覺得自己太爛的堅持！
所以，我開始迷惑了起來！我今天到底是為什麼來到這分手女友住的公寓？
沒錯！我的舊情人在半年前成為別人的新嫁娘！
而現在我就在我九月份第二次的輪休假裡，偷偷在他老公上班的時間，透過她昨晚的電話邀約，沒經過什麼了不起的天人交戰後，便坐在她和她老公在土城新買的公寓中。
我一進門坐定後便只敢忙著吸飲她早就準備好的柳澄汁。
（虧她還記得我最喜歡的飲料！）
看著那台嶄新的國際牌二十九吋平面電視，我突然覺得這方少了男主人的空間反而讓我更感到拘束。
總覺得即將發生的什麼把整個房子塞得滿滿的。
分手後的情人之所以不容易恢復朋友的身份，雖然大部份的原因是無法再忍受對方的缺點而心存間隙，但卻另有一部份則是忘不了對方的優點，怕再度相處後會存有幻想。
只不過雖然幻想一直都是美麗的，而現實卻總是殘酷的！
記憶裡有一個拍得美美的內衣廣告，（雖然有人會說：在大部份的男人眼中，只要是內衣廣告都是美美的！）裡頭的女主角衣不蔽體地騎著腳踏車，罔顧開著名車在她身後追逐的舊情人，最終則是在上樓後對著在樓下引頸而盼的男人默想道：『可憐我的舊情人，看不到我的新內衣！』
現在廚房裡不知道為什麼而忙進忙出的她就是穿著我看都沒看過的新內衣吧！？
「你喔…又在亂想些什麼了？」
她一派悠閒且落落大方地將自己埋進那三人座的仿牛皮沙發裡，不留空隙地緊貼著我。親暱的動作和語氣就和我們熱戀時一樣！
在一瞬間我的確有像從前一樣的習慣，想懶懶地伸出右手擁她入懷，然後用牙齒咬開她現在身上那件天藍色襯衫的前兩顆釦子，看看裡頭是不是依然穿著我最喜歡的那件Chantelle的四分之三罩藍黑色薄紗胸罩？
（她已經是別人的太太了！）
這個念頭讓我不只收回那隻已經繞到她背後的手臂，更讓我整個人下意識地坐離開她一些。
看著她有些不以為然的眼神，有的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到底是婚姻裡頭的雙方比較尊重婚姻；還是婚姻外的單身男女才覺得婚姻是神聖兒不可侵犯的？
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圍城呢？
又或者如果我們真的控制不了，一時天雷勾動地火地上了床，卻又好巧不巧地被她老公捉姦在床，我會被安上什麼樣的罪行呢？妨害家庭？妨害婚姻？還是妨害愛情？
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只有妨害家庭依法有據吧！
現在的法律好像只保障家庭，卻不太在意構築成家庭的婚姻和愛情！大概家庭才有強制性，婚姻和愛情大部份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吧！？
和舊情人在一起的好處是：她能體諒我這種莫名其妙就會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個性，卻不會像現任情人一樣抱怨我冷落她！
於是兩個曾經是最熟悉對方的人，現在就只能假裝專心看著當初兩人都興趣缺缺的國家地理頻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分手後自己的創傷，和當初眼淚猛掉、現在卻能笑著說出的情災後重建。
「妳老公一定惜妳惜命命吧！？」
話題熱得差不多以後，我半開玩笑地用台語丟出這問題。因為她看起來的確是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愛笑多了。如果愛情可以使人快樂，那麼結了婚的她還比較像在談戀愛！
「其實女人終其一生找尋的，還不就只是一個萬般疼愛自己的男人！？」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老覺得她今天的語氣哀怨得像我們協議分手那天的冷淡！
「別講得一付好像妳壓根兒沒愛過妳老公一樣好不好！？」
我打著哈哈把搖控器拿起，希望能夠轉到一個可以讓我們轉移現在這有些吊詭話題的節目。
「我都已經嫁給他了不是嗎？」
她有些賭氣地把小沙發抱枕橫壓在胸前，刻意地將視線直盯著好萊塢電影台所播放的絕地任務。
我不想也沒有勇氣再說些什麼，只是安靜地看著史恩康納萊在螢幕上綻開一個又一個滿是皺紋的微笑。
「別說是分手後，就算是妳嫁了人我們也都還是好朋友啊！」
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沉默，說出天蠍座的她最不可能接受的一段話。
偏過頭去看著她那我以前一睜開眼就能看見的美麗側臉，突然懷念起那段一睡醒就有一個可人兒抱著我說愛我的日子。不像現在，早上起床永遠只有想把鬧鐘砸爛的火氣，或是昨晚那不知道都已經是第幾個女人睡過，卻怎麼也睡不暖的枕邊。
「朋友！？自從我們分手後就不可能是朋友了！更何況是我已經嫁作他人婦的現在！我早就像刪電腦檔案一樣，把你的一切從我的腦海裡delete掉！我不再想起你的笑、不再眷戀你的擁抱！我可能不像剛開始分手時那麼恨你，但，請你記住一點：我們絕不可能再成為朋友！」
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剛搬家的一切擺設好像零亂地尚未就定位。
我就像一個在她心中怎麼擺都不對味的男人。只不過，如果不把我當朋友，那我又何必坐在這裡看電視？她家的discovery頻道並沒有比較清晰啊！
難不成對她而言，我只是個被delete掉而被丟到資源回收桶的男人？只在她龐大的記憶體裡佔了一個表面看不出來，卻能像蟑螂一樣存活的渺小空間。等到有一天她發現我還有些類似打發無聊時間的用處時，才會以一付法外開恩、皇恩浩蕩的高姿態強調是她讓我脫離垃圾堆的。
「不是朋友的話，那妳昨天幹嘛還打電話約我出來！？向一個陌生人哭訴婚姻生活不美滿是比較快樂還是比較不怕被洩露閨房私密？」
我難得火氣那麼大跟一個女人說話，尤其是對一個我曾經那麼深愛過的女人。雖然我也不知道現在我對身旁這女人到底還懷抱著怎樣的感情？但被當成資源回收的垃圾，實在是讓我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難不成我還得慶幸說我這個垃圾至少還可以被回收嗎？
「你…不是個朋友！卻也不能算是個陌生人…」
她又自顧自地玩起她那似是而非的文字遊戲了。但氣人的是我卻不自主地隨她起
舞！細細地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只怪她太了解我了，知道用什麼方法可是轉移我的注意力。
雖然一時之間還是拉不下臉來和好，但我臉上的肌肉真的也因此緩和了不少。
（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是腦子裡第一時間浮出的字樣。
「你其實最適合當那種不是朋友也不是陌生人的舊情人！」
她把下巴托在沙發扶手上的右臂，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的反應。
「我知道妳的意思！是不是只要和我比較起來，每個現任的情人或多或少都一定會有些惹人憐愛的優點是吧！？」
把那早不知道在演什麼的電影關掉，我徹底拋開一切誘拐良家婦女的罪惡感，用她所形容的舊情人眼光灼著她。
「剛好相反！你是那種已經身處在婚姻生活的女人心裡，讓她還可以慶幸在婚前曾有過那麼一段完美戀情的男人！」
她的眼神頓時迷濛了起來。
「愛情是那種只有在分隔兩地、或是在回憶裡才完美得起來的玩意兒！」
「所以我說你適合當舊情人啊！」
周遭的空氣突然有些輕浮地沉重…舊情人這三個字像條上面只剩座爛橋的鴻溝！我可以踩著橋跨過去，由舊情人變成新姘夫！但是…回頭路在跨越的那一瞬間便會腐朽成碎片！這樣的單程票，當舊成了新、回憶再度成為現實，愛情還會是完美的嗎？
更慘的是，鴻溝上的那條爛橋並不會因此我不去踩它兒永遠完整封存！隨著時間的過去，它終究也會風化成灰。這樣的兩人只能永遠隔著條叫做舊情人的鴻溝相望，乃至於漸行漸遠。
我緩緩地俯過身去，在她絲毫沒有閃避的唇邊五公分處停了下來。
「妳說得沒錯！所以現在我很珍惜舊情人這個身份。也只有頂著這身份面對妳時，我才知道我的確還欠缺了太多，因而在當初錯過了妳，沒有勇氣把妳留在身邊…」
「你的愛情總是只有在錯過時才完美得起來！」
她稍稍抽退了身，讓她瞳中的我由一對乾淨的眸子完整到我的上半身。只不過這時由於她動作的關係，我由她襯衫第二顆及第三顆釦子歪曲的空隙中看到了她純白的新內衣…和那片我未曾忘記的雪白！
「我該走了！下次和我這個舊情人見面時，可不可以換個比較適當的地方，我不太習慣在別的男人的地盤上望著會讓自己心動的女人！」
我有些不捨地把目光移到自己的腕錶上。起身告辭的時候突然想起：可憐的其實不是舊情人看不到新內衣，真正可憐的是雖然新內衣包裹著當初舊情人最熟悉的身體和心，這些…也許你看得到，更摸得著…只不過，不會再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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