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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個人的日子也可以過得那麼輕鬆寫意喔!」

 

很久沒在真實生活裡見過面的朋友,終於也在快一年的簡訊加電話加電子郵件的那種時斷時續的聯絡下,挑了個兩個人都還可以接受的時間坐在左營的某家鵝肉攤裡開著一瓶又一瓶的台灣金牌。

 

「得了吧你!講得好像你已經有幾百年沒呼吸過自由的空氣似的!?別以為朋友久沒見面就代表不關心你,你那些狂蜂浪蝶的行徑可都是一字不漏地透過一些特定管道流到我耳裡耶!」

 

我夾起一塊外皮酥到筷子一下去會聽到輕微一聲「啪」的虱目魚肚,那混著胡椒鹽和淡淡檸檬味的香酥裡卻又混著魚肚特有的滑嫩,讓我可是常常冒著被記兩支申誡的危險跟辦公室的學長只要一被長官罵得跟不像自家娘養大的時候,都會在這裡吃喝到隔天早上晨操跑五千公尺時肚子痛到臉色發白。

 

「嘿‧‧‧你那些特定管道我會不知道是哪些人嗎?只不過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女之間只要一有特別的感情關係,會從彼此嘴巴裡傳出去的消息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誤差。」

 

看著他略略發了福的臉和越來越純熟的乾杯技巧,心裡微微地替這樣一個明年才滿三十歲卻已經如此老江湖的朋友難過起來。

 

「我承認!但我卻更相信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這句話。而且你這小子那一點壞毛病我會不知道嗎?你在一個女人身上受的傷總得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才治得好!而這世上唯一比我更喜新戀舊的你不去吃吃回頭草那才有鬼咧!?所以現在你告訴我到底該相信你,還是相信那個老是在你轉身去找另一段戀情後,打電話來哭訴你無情的那個女人!?」

 

「這位兄台,你這老小子的一點壞毛病我也不是不清楚!說什麼要我告訴你該相信誰?問題是先生你講句難聽一點的是除了你自己以外是誰也不信的啊!」

 

昏黃燈光下玻璃杯的互碰聲取代了十年前我們一有默契十足的互相揶揄時的擊掌聲。

 

「不過講句老實話,我怎麼想都想不懂,怎麼這次會搞得那麼僵咧?當初說在三十二歲之前要給彼此一點空間跟時間,好好想一想對方就是自己要的那個人不就是她嗎!?而從那一刻起也不知道你們倆個到底是在賭氣還是真的在尋找更好的另一半,她一個男人換過一個男人;你也是嘗遍了各式女子的溫柔。之前一切也都是跟你們協議的一樣:只要兩方沒遇到可以讓自己改變心意的那個人,兩個人就會重新在一起一段時間,過後等兩個人都覺得需要再分開一段時間後,便再一次重覆著這我都不知道該說是豬頭還是蠢的程序。」

 

當初也不知道是他們倆為了爭一口氣來反駁我們這群朋友笑他們是遇見百分百女孩這本書看太多的不屑嘴臉,還是真的成熟到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愛情與實際需求,在一次又一次的外人看來的背叛與復合裡,他們二老還真他媽的跌破眾人眼鏡地相親相愛‧‧‧‧‧‧到上個禮拜。

 

「嘿‧‧‧沒事多喝酒,多喝酒沒事!」

 

瞄一瞄這自斟自酌起來的傢伙,我倒也不會急著去逼問出什麼事情來。反正夜很長,酒很多,剛領薪水的口袋很飽,而十年多的交情總會等到一些讓我覺得身邊老是沒一個固定女人的我不是這世界上最悽慘的一個故事。

 

「其實我本來是很看好你們這一對的說。雖然你們相處的方式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了解的。但是愛情本來就不需要別人來了解的不是嗎?反正你們倆自己開心就好了。可是啊,不是說我喜歡挖八卦,只不過我怎麼也搞不懂,你們這對苦命鴛鴦怎麼會無風無浪翻了船咧!?明明兩個前不久不是還當著我們的面甜甜蜜蜜地說你們終於發現原來深愛的人就在身旁,話都還沒涼掉,怎麼就聽到她打電話告訴我說她再也不會跟你有任何瓜葛的這種晴天霹靂啊?!」

 

「我也搞不懂啊!」

 

「你搞不懂的到底是為什麼她要離開你還是為什麼你會讓她離開呢!?」

 

蒜苗加上高鹽高油脂的鹹豬肉說實在的是對身體不好,但是與其要對自己的舌頭不好,我倒情願冒著老年的時候會有腦中風的危險,我也要一口啤酒一口下酒菜地享受一下人生。

 

「我搞不懂的是我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我那麼愛她!」

 

我拎著啤酒杯做出晃動邀酒的動作,很了解那種當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地在空蕩蕩的床舖上醒過來時,才開始思念另一個人體溫的感傷。「她知道這個原來嗎!?」

 

他快速乾掉自己面前的那一瓶後,不顧我加上杯子裡還有半瓶剩餘量的尷尬,又帥氣地召來老闆娘從冰櫃裡拿來兩瓶冰到會流汗的啤酒。

 

「如果我說我到上個禮拜才知道原來她不知道這個原來咧!?」

 

「那我除了說我終於知道原來你比我想得還要笨以外還能說些什麼呢?」

 

看到他連筷子都沒動到幾下就已經快把第二瓶啤酒見底的喝法就知道他最近的心情大概就跟現在的杯底一樣老是在谷底。

 

「所以現在就等她氣消以後再看看囉。」

 

看著左營大路上入夜的車潮在身邊熙來攘往地流動著,這樣迷離的情景雖然不太適合在鵝肉攤吃消夜的我們,只不過倒還真的讓我有些想起某些事而難耐的心慌。

 

「有的時候女人離開的時候並不一定是因為生氣,所以等待不但不能等到她氣消,相反的,你的等待換來的卻是她永遠難再回溫的心冷。」

 

「經驗談嗎!?」

 

「少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行吧!」

 

我猛地灌完已經落後他進度許多的第一瓶啤酒,拿起紅色餐巾紙抹去嘴邊的油漬和酒沫,心裡想著卻是那從來不對我所作所為生氣,但到最後卻是離開得最讓我心痛的妳。

 

「原來你還是忘不了她!」

 

「原來你的頭啦!誰不知道我真正心裡懸著的就只有她一個!」

 

男人在海產攤說的大概就只有兩種話:醉話跟實話。

 

「問題是老兄你心懸的女人也許真的一直是她,只不過你床上躺著的卻是一個換過一個的她啊!」

 

我們倆的杯子又在一聲感同身受的歎氣裡相互碰出一句乾杯的問候。

 

「我們現在這把年紀說什麼年少輕狂已經是有點不合時宜了,可是要讓我們說出原來幸福就在身邊的這種話又覺得有些矯情。只不過我真的有些累了!我不想在每一段感情過後,都在懊悔著原來我是那麼深愛著上一個女人!只不過...」

 

「對!只不過令人擔心的是當我們一直停留在一個女人身邊時,到頭來卻又發現原來我們根本一點都不愛身邊這個女人。」

 

一邊吞著空心菜,我一邊想著:原來,男人終究還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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