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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也來分享一下我個人的酒談吧。

 

其實認真說來,我倒是覺得酒量這東西似乎是會遺傳的。

 

小的時候(我記得好像是還沒上幼稚園的年紀吧),我就常常拿著購物袋,到巷子口的雜貨店幫我老爸買一手的瓶裝台啤,那時總覺得奇怪,為什麼大人會把那種略帶苦味的金黃色汽水拿來當下飯的飲料咧?尤有甚者,到後來我老爸幾乎是每餐都到了無酒不歡的地步。

 

雖然我老娘偶爾也會在他喝得醉醺醺的當口跟他上演一齣潑婦罵街或是拳腳相向的戲碼,但是平常時倒也大家都相安無事地窩在客廳,她喝她的木瓜牛奶、他喝他的台灣啤酒。

 

興致一來,兩個結褵好一段日子的老夫老妻,也會對飲一番。

 

但是,我在家裡卻是從來沒有喝過酒!

 

除了要在家裡維持我是個乖寶寶的形象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在一家三口的家庭裡總得有一個人是清醒的。

 

而我記得我真正開始喝酒的日子應該是在我國二的時候,一堆小男生在日正當中的廟裡忘了是哪位尊神的雕像前面許下以後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結拜誓約後,便浩浩蕩蕩到學校圍牆邊的羊肉快炒店裡,點了沙茶炒羊肉、大骨湯、白飯,然後每人面前擺著各一手的啤酒,便自以為歃血為盟地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起來。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酒量還不算太差,因為當一堆人紛紛倒在店裡吐的時候,我還可以背起書包翻牆進學校繼續上第五節課。

 

只不過從那一次起,我倒是好一段時間沒有再碰酒了,並不是因為怕喝酒,只是過後的幾年日子裡,我剛好碰上了升學壓力最重的幾年,國中要考高中聯招、高中要考大學聯考、上了大學以後,還得準備考研究所,本來以為上了研究所後可以輕鬆一點,但卻被論文跟身兼劇場助教這兩檔子事搞到連酒都不太敢沾的地步。

 

其實也不見得真的有忙到那個地步,只是我腦袋瓜子裡一直都惦記著我家裡那兩個老頭對我的耳提面命:酒喝多了,記憶力容易衰退!

 

對我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危言聳聽,因為每每比照我家老豆的情況,我都會把酒當成穿腸毒藥,除非必要,我通常是絕不沾口。

 

這情形一直到了我研究所畢業後,很幸運地到了陸戰隊服役後有了一點改變。

 

那時的陸戰隊並不像現在的軍隊一樣只是裝飾好看或是一天到晚喊著巧克力或我愛你之類的花瓶,我記得我下部隊的第一個禮拜肌肉酸痛到差點連床的上舖都爬不上去,而且晚上也不一定睡得安穩,因為床常會搖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但請別誤會,並不是晚上阿兵哥在搞gay,而是會有一些想爭取榮譽假的傢伙就算晚上睡覺也會突然醒來做了五十下伏地挺身或仰臥起坐再繼續睡覺。

 

那一段日子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讓人覺得啼笑皆非,但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最讓我覺得懷念的是內部管理跟一般的部隊比起來可說是鬆散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軍隊是用來打仗的,不是用來比誰皮鞋擦得亮的!

難不成今天兩軍對峙的話,我們這邊皮鞋擦得亮敵方就會退守五十公里、敵方的棉被折成正立方體我方就得丟盔棄甲、而真正要決勝負的話,只要各自派出一隊唱軍歌看誰唱得大聲就可以盡殲對方了!

 

這用卵蛋想都知道不可能嘛!(請原諒我用字遣字稍嫌粗俗,因為講到當兵時總得要有點殺氣才比較有那種氛圍),所以軍紀對那時候的陸戰隊來說,重要的程度可能比不上碗裡的一根雞腿咧!

 

舉個例子來說好了,我從一入伍開始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把棉被折成豆腐乾的形狀,因為我根本沒用過棉被,我們都是一個睡袋從夏天蓋到冬天,不用的時候只要把它捲一捲塞到袋子裡去就可以了。

 

在這種部隊裡,每個月一次的慶生餐會若是少了酒精的催化,似乎陸戰隊就不叫陸戰隊囉!

 

還記得第一次慶生餐會的時候,心裡對於可以好好打一次牙祭這件事實在是有著無限的期待,並不是說平時吃得不好,而是有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可以讓自己輕鬆一個晚上,就夠讓我這個臭新兵開心好一段時日了。

 

只是,當我看到不管是長官或是士兵的每一桌大紅圓桌上都穩穩地端坐著十瓶啤酒時我倒是覺得迷惑了,因為就算是再怎麼沒紀律,軍隊中是絕對地禁止在營區裡喝酒的。

 

但更讓我驚訝的還沒結束,因為一桌十瓶啤酒外,有許多老兵還自掏腰包買了一堆陳紹、高粱、伏特加之類的烈酒準備來歡迎我這一梯的新兵。

 

於是乎,在長官及不知道從哪邊邀來的地方人仕無聊的冗長致詞後,我便開始我人生第一次探測酒量極限的晚餐!

 

那時候的規矩是差一梯喝一杯,也就是比我早一個月服役的學長若是找我喝酒的話,他喝一杯我就得喝兩杯,早兩個月則是以一杯對三杯的方式進行,當然,另一個規矩則是別人杯裡是什麼酒,你的杯裡也得是什麼酒。

 

但請別以為會有一堆人抓著我猛灌酒之類的老兵欺侮新兵這一類的畫面,沒有人會勉強誰喝酒,畢竟酒也是要錢的,與其浪費在那些不想喝的人上面,倒不如用來麻醉自己或是賓主盡歡還好一點。

 

這該怎麼說呢?一直到現在,我印象裡好像還沒看到第二道菜上桌,我就已經沒時間往嘴巴裡塞東西了,因為光是喝酒、斟酒就佔掉我一大半的時間,更別提還得應付一些人上台唱歌時,我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地炒熱氣氛。

 

歡樂的時間過得特別快,所以我覺得那一天晚上的時間長得好像沒有盡頭,我甚至開始懷疑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是不是也是在他被一堆人灌到屁滾尿流的時候,卻發現時間根本沒有他想像中過了那麼久後所構思而成的。

 

酒喝到後來是沒有味道的!

 

這是我唯一學到的一個東西。

 

因為當你的胃袋裡裝了啤酒、玫瑰紅、陳紹、高粱、伏特加跟一堆我懶得打上來的酒後,不管後來你喝到的是什麼東西,其實都跟白開水一樣順口。

 

而這樣一個沒有味道的東西卻還得一直往喉嚨裡灌,你就可以想像其實應酬(不管是女人或男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好玩。

 

我不敢說我那天晚上毫髮無損地走出聚餐場地,但我至少在晚點名的時候跟所有人一樣直挺挺地站在點名場上,聽著那個我已經忘記他是什麼階級的長官讚許著陸戰隊就是一支哪怕喝到快掛了,只要一個命令就會確實執行命令的一堆屁話…

 

當然,陸戰隊是一支精銳部隊,只要不去看隔天早上的五千公尺晨操有一堆人蹲在水溝旁吐到連膽汁都出來的話就可以了。

 

而那也算是我開始進入酒國世界的開端,朋友相聚,啊~~喝啦!年終聚餐,啊~~喝啦!迎新送舊,啊~~喝啦!有事沒事,啊~~喝啦!

 

這種日子不管是我調到高雄、宜蘭、台北都一樣,而其中讓我身體最傷的那一段日子首推我三年前剛上來台北上班的慘澹歲月。

 

那時剛上來當我老闆的個人助理,在求好心切加上為了感念老闆的知遇之恩的情況之下,我常常都是五點不到就起床,每天都得在辦公室裡忙到一兩點才準備盥洗就寢。雖然我高中是在高雄縣那邊念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所有的死黨幾乎在台北這一座城市裡討生活,身為我們那一群匪類中最後一個單身貴族來到台北謀職,他們那一堆凶神惡煞怎麼可能放過這麼一個好藉口咧?

 

於是乎常常一堆人就在自己下班後回家睡個小覺等我下班,大夥兒一票浩浩蕩蕩地找家鵝肉店或路邊攤先喝它個兩箱啤酒暖暖場,在酒足飯飽後又是原班人馬勾肩搭背地到熟識的酒店續第二攤。

 

而像酒店這種場子喝下來,沒開個五六瓶約翰走路是灌不飽我那群自以為是酒國英雄的死黨們!

 

喝酒本來就傷身,而像我下班都已經是十二點過後的情況,喝到第二攤結束後,多半都已經是四五點的天微微亮了,所以我多半是梳洗一下又開始準備上班。

 

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沒讓我得猛爆性肝炎死在辦公室裡除了是因為我的酒量不錯、在陸戰隊時被操得體能也還過得去之外,我想最主要還得感謝媽祖婆的保佑吧(笑)。

 

而如果有人說在家喝就不會那麼傷的話,那我要跟大家說一句話:最致命的地方往往就是在居家環境中!

 

有一次我就應邀到某友人家中去作客,本來家居環境就是特別容易讓人放鬆,而本屬於南部子弟的我們,喝起酒來本來就會呼朋引伴的,不光是鄰居好友,就連一些長輩也是一句喝酒沒大小就拿起酒杯乾了起來。

 

於是乎,本來單純的三五好友聚會一下子變成兩桌都差點擠不下的場合,光是敬一輪酒下來,酒量差一點的可能就得躺在旁邊吐了,更別提大家都像是現寶般地把一些自己私藏的酒拿出來一較高下的樣子,私釀的蒸餾楊桃酒、大陸來的五糧液、東引來的陳高…反正喝到最後我都會感到莫名的一陣恐慌,深怕自己會不會就這樣因為喝酒客死他鄉。

 

而更扯的事情還在後面,那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有一堆男人聚在一起,聊的話題繞著繞著就是會扯到當兵的這一檔子事兒來,這似乎是永遠不變的道理,而且可以適用到所有年齡層的男人。

 

那一天本來是和樂融融地慶祝一個好像叫五叔他的二媳婦兒懷孕還是幹嘛的喜事去了,大夥一開始是相當客氣地勸菜,結果一票男人聊著聊著,莫名其妙比起軍中的梯數來了,而且這個話題還不是我們這一票年輕人開的頭,而是他們那一票快六十歲老頭起的鬨!

 

反正,到最後倒楣的永遠是我們這一群年輕小夥子!

 

因為大家笑著勸酒的時候,話題又繞到差一梯喝一杯的這個習慣上頭,而也就是那時候我才知道,那個我一進門跟著我朋友叫五叔的那個半禿老頭,原來是陸戰隊一百多梯的老哥!(小弟我是六一一梯的),屈指一算,他老人家喝一杯,我大概得喝個十箱才能解決問題吧!

 

當然,那一天沒有人那麼沒有天良地叫我喝十箱,最大的原因不是他們宅心仁厚,而是桌上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酒…

 

而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喝下來,我慢慢地覺得身體如果再不保養的話,我可能還沒辦法確定我到幾歲才會結婚之前,就會先確定我骨灰罐的材質到底要挑大理石還是檀木的比較好囉…

 

這也是我有一次在辦公室無預警地就突然暈厥後我躺在醫院裡對自己說的話。

 

於是乎,我開始恢復跑步的習慣,飲食開始控制,酒攤也是盡量能免則免…這樣雖然沒辦法恢復我之前六塊肌的身材,但我想,應該是夠撐到我可以參加未來小孩的大學畢業典禮了吧。

 

我現在還是會小喝一點,但多半控制在半瓶高粱的範圍之內,酒多雖然傷身,但是某些場合,酒少卻會傷腦筋^^

 

其實,最好的酒伴到頭來我發現還是自己的枕邊人,尤其是在略涼的夜裡,兩人帶著微醺的鼻息,不管是相擁入眠或是趁著酒興褪去彼此的衣物好好地做一場愛,真的會讓人有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之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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