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年目睹之怪現象

曲指一數，好像被問說什麼時候要結婚這件事已經久到讓我都懶得算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

二十六歲的時候開始當兵，頂著一個不知所謂的西班牙文碩士頭銜，我從一個二等兵開始歷練所謂的陸戰隊生涯，步槍兵、機槍兵、八一砲兵…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家裡的人跟親戚朋友也都以為我應該會在退伍的時候，找個工作、娶個老婆、生個孩子，然後再把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下去。

只不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兒了，莫名其妙地我在我二十七歲那年成了志願役軍官，當然，日子還是一天一天地過著：到蘇澳當排長、到左營當參謀、到國外受訓、到國防部當侍從官、到台北當參謀…

唯一不一樣的可能就是所有人越來越猜不透我什麼時候要結婚！？

成家立業，要先成家後才能無後顧之憂地拼事業！

很多長輩跟同袍都是這樣跟我說的。

只不過，凡事喜歡逆其道而行的我，卻一直都覺得立業成家，若不先在事業上有一番成就，怎能供得起一個家庭的需求？

於是乎，面對著日益頻繁的詢問、刺探甚至於指責，到現在我都會以一句玩笑性質的「匈奴未滅、何以為家啊」來當作他人詢問我何時結婚的推託之詞。

當然，別人可以這樣說，但是面對著自己的女人，這一招卻是怎麼也使不上力。

我不是不想結婚，我只是不想在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結婚罷了，我當然也渴望在回家的時候不用自己傷腦筋說今天晚上到底要吃阿Ｑ桶麵好、還是要吃康師傅比較理想？能夠有一個屬於我的女人陪著我吃飯，哪怕是外頭買的自助餐，也都比一個人吃魚翅來得溫馨…

我有一陣子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但是，在我的小小心靈中，要過這樣的條件至少要先供得起兩個人吃自助餐的錢吧！？所以我會希望事業有點基礎、戶頭有點存款、未來有點發展的時候，再開口跟我最愛的女人說：「我們結婚吧！」

事情總是沒有那麼順利的，就如同電影上常說的：「夢想是美麗的、現實是殘酷的」一樣，身邊的女人總是受不了這樣漫無邊際的等待，可能是我認為在事業未成之前，本來就該把全副的精神放在工作上，於是乎我可以一年只回家兩次，其他的時間睡在辦公室也無所謂：我也可以因為老闆的一通電話拋下正在床上與我纏綿的女子，身體洗都不洗就直接投入工作；我更可以二話不說因為要把一個案子結束掉而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情人節跟生日…

我一直努力著，我的工作表現也一直受到讚賞著，但是…我卻覺得我跟我女人的距離卻越來越遙遠。

我記不起上次跟她吃飯到底是吃中餐還是吃義大利麵、我也記不得上次到她家時帶的是什麼禮物、我更記不得上次偎在她懷裡跟她說我愛她愛得要死到底是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時了…

我只記得下週、下月、下一季辦公室的所有行程…

我似乎有些搞錯了，也許對我來說，身邊的女人只要能安安靜靜地在家裡等我從辦公室累得要死回去，然後給我一個暖暖的擁抱就可以了，什麼愛情、什麼一輩子的照顧都只是一個藉口，一個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不安全感或是野心而衝刺的藉口。

匈奴永遠不滅，家永遠不成…就好像工作永遠做不完，永遠都有更高一階的位置等我去挑戰，結婚？就先等著吧…

而我的女人，可能等不了…

至少，工作會等著我的…